什么职业加上“女”的前缀,听上去就有一些弱势的意味,比如,最近在FIRST青年电影展闭幕式上诉苦的“女演员”。而“女制片人”,你是不是更不熟?
根据一项媒体调查,四成受众不了解制片人这个职业,而对制片人有所了解的读者中,60%的人只知道1~3位女性制片人,有20%的人一位女性制片人都不知道,知道6位以上女性制片人的受众只有4%。而事实上,在制片人一行,女性并非少数。比如,在阿里影业的内容制作部门中,近60%的制片策划人员为女性;在工作室负责人中,有6位负责人为女性制片人,占比超过九成。
近日,一场由淘票票与FIRST青年电影展联合主办的“请回答,女性制片人”沙龙在北京举行。刚入行的年轻人的困惑,前辈们用自己的故事回答。
公司对制片人岗位的要求是男性
20多岁的潘梦琪是北京电影学院的一名研究生,职业理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制片人。马上毕业了,求职的她有些迷茫:“很顺利地过了笔试,面试时,公司负责人发现我是女的,就会问,你一个女孩应付得来吗?你跟得了组吗?别人会服你吗?”潘梦琪说,“甚至有的公司对这个岗位直接要求男性,我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有人觉得,制片人的工作状态决定了这个职业更适合男性,那现实是怎样的呢?女性制片人的名字和长相可能不为人知,但她们的片单堪称豪华。
壹心娱乐创始合伙人陈洁,制片作品有《北上广不相信眼泪》《闪光少女》《滚蛋吧!肿瘤君》《陆垚知马俐》等。“只有当剧组的男同胞们说‘我们出去抽个烟吧’的时候,我才觉得作为女性有点不太方便。”陈洁笑着说,“与其说女性制片人,我更愿意说,我的性别是女。”
制片人谭芷珊的代表作有《玉观音》《北京遇上西雅图》《奇门遁甲》等。“我妈妈说我穿得太破烂,不愿收拾自己,我说不会有人因为我穿得漂亮就来找我,我们制片人是拍戏的,是体力活儿,更是脑力活儿。”谭芷珊说,“我朋友说我像老母鸡,各个部门都要协调。制片人再厉害也厉害不过你的团队,这是老母鸡的责任。”
有一次,为了一个项目,谭芷珊跟着导演、演员,去和一群院线经理喝酒,“电影很文艺,但面前都是小龙虾、啤酒”。谭芷珊并不否认这个饭局的必要性,“院线经理了解各地的情况,懂宣发。导演觉得海报不好看,但他们会知道这个是观众喜欢的风格。你要以开放的心态听他们说,在面向观众的时候,他们更专业。”
付佳的作品有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《大腕》《李米的猜想》等,在她看来,制片人不分男女,干的活儿都一样。付佳认为,制片人不是明星,不是一个让大家都知道的角色,如果没有这个认知,就别来当制片人。但制片人非常考验一个人的能力、胸怀、人情世故,甚至连精算的能力都要掌握。
付佳建议,对刚刚毕业的年轻人来说,经验远远不够,如果想做制片人,不要一开始就应聘所谓制片人的职位,不妨先做大量的实践工作。“女性做制片人有优势,就是韧性很强,工作坑你把你压得特别弯,但是折不了。”
怀孕5个月,每天工作时长16个小时
30多岁的丁珊珊已经是一名制片人,她的困惑是,体力有些跟不上。制片人是一个全方位的工种,从前期创作到中间拍摄再到后期发行,全部要跟。最让她难忘的是2015年的一部戏,北京12月的冬天,有一场戏要拍一整天的外景,“寒风直接穿透我的羽绒衣,我当时已经怀孕5个月”。剧组还要赶周期,丁珊珊每天工作时长16个小时以上。
调查显示,67%的女性制片人在工作中感受到性别的局限,遇到的最大困难是如何平衡工作和家庭。而女性制片人的家属和朋友,看好这个职业的仅有14%。
陈洁40岁创业时,跟合伙人说:“我有小孩,会有很多时间属于我的孩子,如果接受,我们就合伙。”
陈洁说:“所有选择背后体现的是你如何认知自己和世界的关系。当我决定要小孩的时候,我知道我是一个母亲,我要承担起养育之责。我同时也很热爱工作,所以我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跟他讲了,你有一个很热爱工作的妈妈,请你接受这样的妈妈。”
谭芷珊有两个孩子,“如何平衡工作和家庭”在她看来是个伪命题,因为她的家庭和工作是分不开的。“这个职业比较自由,孩子很小的时候我就让他来片场,去不同的地方,看不同的人,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看世界的方式。而且他们会知道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在干什么,也会感受到我是一个热爱工作的人。”
不要透支自己,制片人应该做长期主义者
在公众印象中,关于女性制片人的优势,排名最高的是社会公关能力,此外,还有资源整合能力、艺术鉴赏能力等。
独立制片人小路(化名)曾经是一名编剧,她相信只要有好内容,就能做出好作品,但当了制片人后发现,跟她聊项目的可能是一些不懂剧本的人。这就牵涉到应酬,而作为一个有社交恐惧的年轻女孩,她有些无所适从。
“我无所谓熬夜,别看我瘦小,我是练拳击的,熬两晚没问题。可一个投资人说让我去酒店开个房间慢慢聊,我没去,项目也就没谈成。”小路说,“希望像跟我一样遇到这种奇葩事件的女同胞们大胆说出来,更要保护好自己。我们这个行业拼的是专业能力,这个投资方不投,你还有下一个。”
阿里影业制片人鲁岩是制片专业毕业,从2004年开始职业生涯,曾作为制片人参与电影《赤壁》《非诚勿扰》《铜雀台》等多部影片,后完成爱情喜剧《傲娇与偏见》和成功“破圈”的电影宣传片《啥是佩奇》。
“我几乎干过剧组里的每一个工种,从制片助理到导演。”鲁岩说,自己是因为热爱才入行,而制片人的角色能让她有欲望去掌握与电影相关的每一个东西。在拍摄《啥是佩奇》时,要协调中国、英国、美国三个时区的工作,她还要留出时间带孩子睡觉。尽管累到嗓子眼朝天,她第二天还是满血复活,“我特别想学一些东西,像海绵一样拼命吸水。”
随着年龄渐长,鲁岩开始觉得不要透支自己,制片人应该做长期主义者。“我相信这个职业是通过持续的积累带来价值的。很多美国女导演四五十岁还能拍很好的爱情喜剧,一些制片人到了五六十岁才刚刚进入黄金年代。”鲁岩说,“这个行业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靠吃青春饭,或者是到了一个阶段没戏可拍。整体的社会心态不要那么焦虑,需要慢下来,想想如何给生活做减法,自己的优先排序是什么。”